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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狼口余生遇高人

侠客行 红衣糖糖 9429 2025-08-02 14:43

  “呼呼…… 呼……”

  小叫花子像只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老远,直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再也迈不开一步,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背靠着一棵老槐树粗壮的树干,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要将肺里的空气全部换掉。

  怀里紧紧抱着那本从尸体旁摸到的黑色书籍,书皮上还沾着黏糊糊的、早已凝固的血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乌黑的小手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渍,混杂着泥土,显得格外狼狈。

  “鬼爷爷…… 你别找我啊……” 他嘴里神志不清地念叨着,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蚋,“不是我做的…… 真的不是我做的……”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像是在自我安慰,又像是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辩解。刚才那具冰冷的尸体,那双圆睁的眼睛,还有那黏糊糊的触感,如同梦魇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

  “那是谁做的?”

  就在这时,一个宛若空灵的声音突然从四周传来,分不清男女老少,也辨不明具体方向,仿佛是从树影里钻出来的,又像是从风里飘过来的,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钻进了小叫花子的耳朵里。

  小叫花子吓得浑身一哆嗦,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四周。夜色浓稠,除了风吹树叶的 “沙沙” 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

  “是…… 是那个卖烧饼的大爷啊!” 他定了定神,以为是哪个路过的好心人,连忙一个劲地嚷嚷着,头却埋得更死了,“是他…… 都是他干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卖烧饼的?” 那个空灵的声音又嘀咕了一声,带着一丝疑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小叫花子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着,可过了好半晌,那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四周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啊…… 你是谁?” 小叫花子心头猛地一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突然有人说话?而且还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他壮着胆子再次出声询问,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你出来啊…… 别装神弄鬼的……”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小叫花子咽了口唾沫,缓缓地抬起头,乌黑的大眼睛在夜幕中小心翼翼地扫视着。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那些树影在风中摇曳,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魅,看得他头皮发麻。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点异动,猛地把头一扭 ——

  两道绿油油的光芒,正死死地盯着他!

  是狼!

  小叫花子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曾听老叫花子说过,狼是最狡猾、最残忍的畜生,尤其是在饥饿的时候,闻到血腥味就会追过来,而且常常成群结队,一旦被盯上,几乎没有活路。

  “呼…… 呼……”

  那畜生就藏在不远处的树影下,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真切到底有多大。但从它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爪子摩擦地面枯枝发出的 “嘎吱嘎吱” 的声响来看,绝对是一头壮硕的成年野狼。

  小叫花子吓得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道绿光,生怕自己一动,就会引来对方的扑杀。他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老叫花子讲过的那些狼吃人的故事,双腿忍不住打颤,心里一个劲地念叨:“别过来…… 千万别过来……”

  那匹饿狼似乎还在观望,两道绿光在小叫花子身上来回扫视,像是在评估这个猎物的分量。它的鼻子微微抽动着,显然是闻到了小叫花子身上沾染的血腥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 “呜呜” 声,充满了威胁。

  “你…… 你别过来啊!” 小叫花子紧紧地贴着身后的树干,身体因为恐惧而不住地发抖。他的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一块石头或者一根粗壮的树枝当作武器。可是地上除了松软的泥土和一些细小的枯枝,什么也没有。

  绝望之下,他只能攥紧了小拳头,对着那头饿狼挥舞了几下,试图用这种方式吓退对方。这举动在饿狼看来,无疑是徒劳而可笑的。

  “嗷呜 ——!”

  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夜空,那道绿光猛地向前移动了几分,速度快得惊人。

  眨眼间,小叫花子只觉得一阵腥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浓烈的野兽气息,几乎让他窒息。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啊!”

  紧接着,他身体猛地向一侧扑去,堪堪躲过了饿狼的第一次扑击。只听 “嗤啦” 一声,他背后的破棉袄被狼爪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去,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那狼一击未中,并没有丝毫停顿。月光从树影的缝隙中投下,照亮了它狰狞的面目 —— 它张开了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嘴角挂着一丝涎水,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和凶残。

  “啊呀!” 小叫花子看着饿狼再次扑来,心中一片慌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电光,白天城门口那壮汉和卖饼老汉交手的招式,竟然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 壮汉那势大力沉的劈砍,老汉那灵活诡异的闪避……

  几乎是本能地,他攥紧了小拳头,用尽了全身吃奶的力气,朝着那畜生的额头狠狠地一拳砸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那饿狼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小不点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更没料到他会主动反击。小叫花子那黑乎乎的拳头,像一颗小石子,却精准地命中了它的眉心。

  饿狼发出一声吃痛的呜咽,庞大的身躯竟然被打得一连倒退了好几步,有些晕头转向。

  小叫花子也被这一拳的反作用力震得胳膊发麻,他趁机一咕噜从地上翻起身来,将怀里的那本黑色书籍塞进了背后的破棉袄里,用腰带胡乱系了系,然后喘着粗气,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那头饿狼,眼神中虽然还有恐惧,却多了一丝求生的决绝。

  “呼哧…… 呼哧……”

  饿狼从短暂的晕眩中缓过神来,显然被激怒了。它低伏下身子,喉咙里发出更加低沉的咆哮,那两道绿光变得更加凶狠,脚下的四爪在地上不停地刨着,卷起一阵尘土,阴风呼啸而过。

  “来吧!” 小叫花子虽然声音发颤,却还是硬着头皮喊道。

  话音未落,饿狼再次猛地扑了上来,速度比刚才更快,气势也更盛。

  小叫花子眼疾手快,身体猛地向一侧横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致命一扑。他的脚下,不知何时踏起了一种奇怪的步伐,歪歪扭扭,却恰好避开了饿狼的攻击轨迹,竟有几分像白天那卖饼老汉的身法。

  而他的双手,则比脚步更加迅速。趁着饿狼扑空、身体在空中无法变向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那毛茸茸的、粗大的狼尾巴。

  紧接着,他借着饿狼前冲的巨大冲击力,猛地向后一带!

  这一下,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甚至把自己的体重都压了上去。

  只听 “砰” 的一声巨响 ——

  那头壮硕的饿狼,竟然被硬生生地甩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旁边一棵粗大树干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小叫花子自己都愣住了。他完全是凭着本能在行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枝头的树叶被震得簌簌往下掉落,还有一些温热的、粘稠的液体从狼头上迸溅出来,散发出浓郁的腥臭味。

  饿狼软软地瘫倒在地,脑袋歪在一边,显然是活不成了。

  小叫花子重重地喘着粗气,脸上、身上都溅到了那温热的脑浆和血液,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两只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头饿狼,直到确认它再也不会动了,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哈哈…… 没想到小鬼倒是个武学奇才!”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却让小叫花子感觉有些熟悉的笑声突然飘然而至。紧接着,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树梢上轻盈地跃下,几步就窜到了近前。

  皎洁的月光下,小叫花子扬起沾满血污的小脸,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

  那人背有些驼,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正是那个卖烧饼的老汉!

  “你…… 你是什么人?” 小叫花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哈,小鬼,不记得老汉我了?” 卖烧饼的老汉咧嘴一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显得有些和蔼,但在这月光和血迹的映衬下,又透着一丝诡异。

  小叫花子只觉得身前一阵风吹过,眼前一花,那老汉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赵无延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喜出望外。他刚才被星宿庄的人追得狼狈不堪,本想找个地方暂时躲起来,却意外地看到了小叫花子与饿狼搏斗的一幕。

  这孩子,竟然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将白天看到的招式融会贯通,虽然还很稚嫩,却已经显露出惊人的武学天赋和临场应变能力。尤其是最后那一下借力打力,更是深得武学精髓,连他都忍不住叫好。

  “墨龙令” 已经安全送出去了,没想到还能碰到这样一个好苗子。赵无延心中盘算着:若是好好调教,不出十年,这小叫花子绝对能在江湖中闯出一番名堂,甚至登上金榜,封爵拜王也并非不可能。

  小叫花子看着眼前的烧饼老汉,脑海中突然闪过他一掌将那壮汉拍飞的场景,眼神顿时变得慌张起来,声音也带着颤抖:“你…… 你要干嘛?”

  他一边问,一边警惕地盯着赵无延,双脚悄悄地向后挪动,想要离这个厉害又可怕的老汉远一点。

  “把老汉我的东西交出来,我教你武功,好不好?” 赵无延弯下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他指了指小叫花子背后鼓囊囊的地方,那里正是小叫花子藏书的位置 —— 他要找的,自然不是那本书,而是他塞在烧饼里的 “墨龙令”。

  “给…… 给都给你……” 小叫花子以为老汉要抢他怀里的书,又看到他凑近的皱巴巴的脸,心里一紧,连忙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所有东西,一股脑地放在地上。

  有半块没吃完的烧饼,几个磨得光滑的小石子,还有几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兜里的枯树叶。

  赵无延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语气也沉了几分:“小鬼,你不想学武功了吗?”

  说着,他突然翻手一掌,一道淡淡的红光从掌心闪过,看似轻飘飘地拍向身后的大树。

  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伴随着木屑纷飞,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枝应声而断,重重地摔在地上。

  小叫花子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干瘦的老汉,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啪、啪、啪。”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清脆的鼓掌声,打破了林中的寂静。

  “哈哈哈,不愧是‘追血手’赵无延啊,果然好功夫!”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和阴冷。随着话音,只听得树丛中 “簌簌” 作响,“哗啦啦” 一阵枝叶晃动,原本空旷的林间空地上,突然多了一群人。

  小叫花子借着皎洁的月光抬头一看,只见为首的是一个青衣中年人。他面容消瘦,脸色有些苍白,颔下留着三缕短须,眉心处同样印着七颗黑色的星辰,与之前那个壮汉如出一辙。他手中握着一柄碧绿的青竹杖,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偶尔闪过一丝阴霾的眼神,却破坏了那份儒雅的气质。

  赵无延闻声,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但很快又掩饰过去,冲着那青衣人淡淡地说道:“月明星稀,星宿庄庄主谷大侠也有这般赏月的雅兴?”

  “姓赵的,是不是你杀了我七弟?!” 青衣人身后,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突然怒吼一声,声音如同炸雷,震得小叫花子耳膜嗡嗡作响。

  小叫花子目光不经意间瞥到那人的脸,顿时 “啊” 地一声惊呼出来,手中剩下的半块烧饼也 “啪嗒” 一声掉在了地上。

  原来这人脸上有一道斜长的疤痕,从眉心一直延伸到左边嘴角,疤痕泛着暗红色的血丝,左边的眉毛也因此缺了一块,此刻因为愤怒,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谷青竹闻声,瞥了一眼赵无延身侧的小叫花子,目光在他沾满血污的手上停顿了一下,蓦地闪过一道精光,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抬手制止了身后的大汉,说道:“四弟,怎么能对堂堂的‘追血手’赵兄无礼呢?”

  他的话语看似在责备,实则每一个字都带着对赵无延的嘲讽。

  谷青竹又转向赵无延,语气平淡地问道:“赵兄,千里迢迢从三江来到我荆楚之地,莫不是只为了赏月吧?”

  小叫花子听不懂他们之间的机锋,但他敏锐地察觉到赵老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于是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远离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赵无延看着眼前的谷青竹,心中暗自思忖:果然传言不虚,这滁阳星宿庄的庄主谷青竹,果然心机深沉。他明知道谷开阳死在自己手上,却迟迟不肯动手,显然是忌惮自己的 “追血手”,又怕自己有什么后手。

  他心念电转,目光落在身边的小叫花子身上,突然计上心头,面露难色地说道:“说来惭愧,老夫这孽徒顽劣不堪,不肯用心练功,老汉我只好带他出来,让他尝尝生活的疾苦,磨磨性子。”

  说着,他一把将小叫花子拉到自己身前,偷偷给了他一个眼色,然后对谷青竹介绍道:“黑白,还不快拜见滁阳城大名鼎鼎的星宿庄庄主,谷青竹谷先生。”

  小叫花子被赵无延硬生生地拉到众人面前,又看到了那个刀疤大汉狰狞的嘴脸,吓得浑身不住地打颤,双腿一软,若不是被赵无延暗中提着衣领,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哎,孽徒不成器,让庄主见笑了。” 赵无延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冲谷青竹歉意地笑了笑,暗中却不动声色地从小叫花子背后渡过去一道微弱的内力。

  小叫花子只觉得一股暖洋洋的气流突然从背后涌入体内,顺着四肢百骸游走,原本因为恐惧而僵硬的身体顿时舒缓了不少,心中的畏惧也消散了大半,竟然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

  谷青竹看着赵无延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更加疑惑:这老鬼如此镇定,莫非真的有什么后招?还是说,他根本没把我们星宿庄放在眼里?

  随即,他心中念头一转,暗自冷笑:哼,赵无延,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今天也休想活着离开滁阳!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只手往身后一别,对赵无延轻笑一声,道:“哦?赵兄何必自谦。令徒虽然年幼,但看这骨骼,倒也算得上惊奇,假以时日,想必定是人中龙凤。”

  “星宿庄谷清,向小贤弟请教!”

  谷青竹的话音刚落,一声清脆却带着傲气的童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一道明晃晃的剑光从他身后斜刺里窜出,直取小叫花子的面门!

  这一剑又快又急,显然是下了杀手!

  赵无延见状,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要跨步挡在小叫花子身前。可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凌厉的气机死死地锁定了自己 —— 正是谷青竹手中那柄看似普通的青竹杖,正虚指著他的胸口!

  他心中不由得一沉:好个谷青竹,竟然在这里等着我!他是想借比试之名,除掉这小鬼,同时牵制住我!

  赵无延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一横,目光在小叫花子身上快速扫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罢了,再有出息的徒弟,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小叫花子正站在赵无延身前,听着这些大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寒光扑面而来。紧接着,他感觉背后被人猛地一推,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几步,正好撞向那道刺来的剑光!

  一股刺骨的寒风贴着他的脸颊刮过,他甚至能感觉到剑刃上冰冷的气息。生死关头,他下意识地猛地一低头 ——

  那道剑光堪堪贴着他的头顶划过,斩断了他几缕乱糟糟的头发!

  “你……” 小叫花子又惊又怒,刚要开口质问,却见又一道寒光乍现,那少年的剑招变刺为削,直取他的脖颈!

  他来不及多想,身体一矮,一个狼狈的驴打滚,再次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哈哈,赵兄,令徒的招式,倒是深得赵兄真传啊!” 谷青竹见状,抚掌大笑,语气中充满了不阴不阳的嘲讽,他看着小叫花子在剑光中狼狈躲闪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

  赵无延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微微一红,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他虽然刚才放弃了保护小叫花子,但见这谷青竹如此羞辱自己,心中也不禁有了火气。他沉声对小叫花子喝道:“三上手,走宫位,破下盘!”

  这是他白天与那壮汉交手时用过的招式要诀。

  小叫花子闻言,脑海中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赵无延白天的动作,心中一动,脚下的步伐陡然变换,虽然依旧笨拙,却隐隐有了几分章法。他那黑乎乎的小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连续转动了三下,随即腰肢一弯,一掌拍向了那个使剑少年的膝盖!

  这一掌拍得又快又准,完全是凭着本能和对赵无延招式的记忆。

  “啊!”

  那使剑的少年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叫花子竟然能使出如此巧妙的招式,一时不备,只觉得膝盖一麻,像是自己送上去被对方拍中一般。他一个踉跄,腿一软,竟四仰八叉地趴在了地上,手中的长剑也 “哐当” 一声掉在了一旁。

  小叫花子见自己竟然得手了,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喜。但他并没有趁人之危,反而脸上露出几分愧疚,连忙走上前,和声问道:“你没事吧?”

  他这时才看清,这个使剑的少年和自己年纪相仿,约莫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华丽的锦袍,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只是此刻他趴在地上,脸色因为疼痛和羞愤而变得十分难看。

  那少年谷清趴在地上,见小叫花子走近,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他猛地从地上拍地而起,完全不顾及江湖道义,一拳狠狠地向小叫花子的胸口打来!

  “小心!” 赵无延见状,忍不住大声提醒。

  小叫花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大力袭来,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顿时一阵气闷,喉咙一甜,“哇” 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一屁股墩坐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金箔纸般惨白。

  谷清得势不饶人,他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捡落在一旁的长剑,又一拳带着风声,狠狠地向小叫花子的面门打去,招式狠辣,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而手下留情。

  “噗 ——”

  小叫花子瘦弱的身子被这一拳硬生生地打得飞了起来,月光洒在他那件破旧不堪的棉衣上,星星点点的血渍在洁白的月光下显得尤为刺眼。

  “砰!”

  他那瘦小的身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他艰难地抬起头,迎向了谷清那双越发狠厉的眼睛,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汪着泪水,里面写满了不解、委屈和无辜 ——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问问对方有没有事,为什么对方要下这么重的毒手?

  “好歹毒的小子,留你不得!” 赵无延见状,也不由得怒喝一声。他脚掌猛地一勾,地上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被他踢得冲天而起,如同利箭一般直取谷清的后心!

  随即,他身形一动,就要上前去抓小叫花子。

  谷清也是个机灵的,听到身后风声,一个鲤鱼打挺,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飞来的树枝,惊出了一身冷汗。

  赵无延刚伸出手,想要抱起地上的小叫花子,却见小叫花子的眼睛突然瞪大,闪过一丝骇然的神色,然后那瘦小的身子就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赵无延心中咯噔一下,顿觉有异。他身体下意识地猛地向一侧扭转 ——

  “嗤!”

  一根青竹杖如同毒蛇出洞,堪堪从他刚才所在的位置穿过,杖尖带着凌厉的劲风,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襟。

  饶是如此,他的胳膊还是被谷青竹的青竹杖扫到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传来,让他本能地将手往后一缩。

  “谷青竹,你这小人,竟然偷袭!” 赵无延瞥见身后那道青色的身影,又惊又怒,凄厉地喊道。

  谷青竹冷笑一声,手中青竹杖遥指赵无延,说道:“赵无延,何必惺惺作态?你杀我七弟谷开阳,又想以大欺小,伤我星宿庄的后辈,今日我星宿庄与你不死不休!”

  说罢,他手中的青竹杖猛地一振,杖身映着月光,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再次直逼赵无延而来。

  “无耻之徒!” 赵无延怒喝一声,也顾不上地上的小叫花子了。他那双看似骨瘦嶙峋的手瞬间红光大盛,如同染上了鲜血一般,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迎向了谷青竹的青竹杖。

  “中了我的‘降蛇式’,还敢这么嚣张?” 舞动的青光中,传来谷青竹冰冷的声音。

  赵无延冷哼一声,并不答话。他的胳膊上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痛,还夹杂着一丝阴冷的气息,顺着经脉缓缓蔓延,显然谷青竹这一招暗藏剧毒,阴狠毒辣。

  “尝尝我的追血手第六势 —— 赤炎蚀心!”

  赵无延强忍着手臂上的痛楚,猛地一声厉喝。他全身的内力疯狂鼓荡,双掌之上红光暴涨,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尤为醒目,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这灼热的掌力烤得扭曲起来。

  谷青竹心中一惊,暗道:没想到这老鬼的追血手竟然真的修炼到了第六层!难怪七弟会命丧他手!

  “青笋逢春!”

  谷青竹不敢怠慢,手中的招式陡然一变,使出了他压箱底的绝学 “四季竹剑法” 中的一招。只见他手中的青竹杖挥洒自如,招式大开大阖,却又不失灵动,杖影重重,如同雨后春笋般疯狂生长,瞬间将赵无延笼罩在其中。

  赵无延的武功本就稍胜谷青竹一筹,但他之前被谷青竹偷袭得手,手臂受了伤,每次内力运行到手臂时,都会传来一阵痛彻骨髓的剧痛,实力大打折扣。

  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一红一青两道光芒在月光下交织碰撞,掌风与杖影四处弥漫,周围的树木被波及,枝叶纷飞,断枝残叶散落一地。

  “老鬼,识相的就留下墨铁令,本庄主可以饶你一命!” 谷青竹久战不下,心中不禁有些急躁。他实在没想到,这赵无延受了伤,竟然还能支撑这么久,而且掌力依旧如此霸道。

  赵无延此刻也已是强弩之末,内力消耗巨大,被打伤的手臂更是连抬起来都有些困难。但他黑黝黝的脸上却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说完,他缓缓地转过身,朝着小叫花子的方向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高度警惕地盯着谷青竹等人,防备着他们再次偷袭。也正因如此,他反而疏忽了离小叫花子不远的那个少年谷清。

  就在赵无延的手快要碰到小叫花子的时候 ——

  “砰!”

  谷清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趁着赵无延注意力分散的瞬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心!

  “哈哈,好!” 谷青竹见状,大喜过望,手中的青竹杖猛地加快速度,撒出万千杖影,如同一张大网,将赵无延牢牢地笼罩在其中。

  赵无延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征战江湖几十年,竟然栽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手上!他只觉得后心一阵剧痛,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他强忍着剧痛,猛地一脚将谷清踹飞出去,心中一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他拼着硬受了谷青竹的三招青竹杖,硬生生地冲出了包围圈,一把抱起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叫花子。

  “赤炎蚀心!”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疾声厉喝,一只手掌红光大放,连他那张黑黝黝的脸上都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潮红色。

  谷青竹之前已经见识过这招的威力,见赵无延如此拼命,心中不禁一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哪知赵无延这招竟是虚晃一枪!他借着这一掌逼退谷青竹的瞬间,脚下步伐一变,施展出一门极为精妙的轻功,抱着小叫花子,如同一只受伤的大鸟一般,向着远处的密林深处逃去。

  “谷青竹!今日之仇,他日我赵无延定要你星宿庄满门陪葬!”

  赵无延拼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声音,凄厉而怨毒,在夜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谷青竹站在原地,看着赵无延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看就要到手的墨铁令就这样溜走了,他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大哥,我们要不要追?” 那个刀疤大汉谷四走上前来,瓮声瓮气地问道,脸上满是不甘。

  谷青竹脸色阴沉得可怕,握着青竹杖的手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那老鬼连中我四招‘青蛇剑法’,又被清儿偷袭重伤,内力耗尽,绝对活不过三天!传令下去,封锁全城,给我一寸一寸地搜查!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他狠厉的声音响彻了整片丛林,惊得林中栖息的鸟雀纷纷振翅高飞,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而此刻,赵无延抱着昏迷的小叫花子,正跌跌撞撞地在密林中穿行。他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但他抱着小叫花子的手,却始终紧紧地,没有一丝松懈。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他苍老而坚毅的脸上,也洒在小叫花子那张布满血污却依旧稚嫩的脸上。

  一场追杀,才刚刚开始。而这个无名无姓的小叫花子,他的命运,也从这一刻起,彻底与这个风雨飘摇的江湖,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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